State

主角控!主角右!

恋爱十诫

Americium:

一篇ADHP,上半部分写完,下五诫还在产出中,赶个圣诞贺文。



1、 对对方在床上说的话保持怀疑。

霍格沃兹的冬天将近,清晨的阳光总是在接近八点钟的时候才能照进厚重的窗帘内。哈利完全不想睁眼,如果不是某个不需要睡眠的人早就哼着小调,仿佛定时移动闹钟一样围着哈利的床铺走来走去,让他根本没法忽略他发出的噪音。
“我讨厌这个。”哈利嘟哝着,换来了对方语调轻快愉悦的一句话,“啊,哈利。早上好,根据我对霍格沃兹多年上课时间的记忆,你大概要迟到了。”
哈利哼哼了一声。但用了不到一秒,他就猛然坐起来,惊恐的神色完美的仿佛他刚刚从哪个B级恐怖片里逃出来。
“几点了?”他高喊一句。随后整个寝室里的人都发出惊慌的叫声,从温暖的被褥里逃离,匆匆奔向盥洗室或者是自己的外罩袍。哈利作为最早有时间意识的人,现在已经基本准备完毕,但是依旧离该死的第一节课只有五分钟了。
等罗恩也准备好后,他俩一起急匆匆跑向斯莱特林地窖。某人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哈利甚至不想回头看他一眼。某种对迟到的恐惧占据了上风,或许还有——
“波特,又迟到了。我想你作为救世主大概太忙了,所以根本没时间,”画像停顿了一下,“来参加一节小小的魔药课?”
还有对西弗勒斯•斯内普挂在魔药课教室的画像的恐惧。就像兔子遇见老鹰,或老鼠遇见蛇,哈利•波特对上斯内普的时候,他总是食物链下方的那个。但同样,斯内普也被更高阶的生物吃的死死的。
“西弗勒斯,我想你对哈利太苛刻了。年轻人总是有很多睡眠,有时候这也是一件好事。”哈利身后的那人还是用那种愉快的声音说着,好像没有什么能让他不开心似的。
斯内普露出了有些僵硬的表情,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人,但是没有回嘴,像是被猫抓住了舌头。没错,阿不思•邓布利多就是那个总是在食物链顶端的生物,哪怕他现在不再活着了,他依旧是个食物链顶端的鬼魂,当他想偏袒他的黄金男孩的时候,其他人都不是对手。
哈利没有感谢帮他解决麻烦的背后灵,而是匆忙翻开了课本。
世界危机解决了,伏地魔完蛋了,该考试的还是要考试,该学习的还是要学习。哪怕是救世主也不能逃脱毕业考试,当然,也许在找工作的时候或许救世主的名头会有些用处。而复活石带来的阿不思•邓布利多也不能帮助你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除了城堡里其他的鬼魂和画像,别人是看不见已故校长的灵魂的——所以最好的方法是不要管他,不然赫敏建议他找个心理医生的事情就要板上钉钉了。
哈利对心理医生印象不好。他不习惯于过于坦白,就像秘密和隐藏已经是他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匆忙对付过这一天后,哈利坦然的迎来了一天最难熬的时刻。晚餐时间他独自待在宿舍里,像什么软体动物一样虚弱地瘫倒在那张格兰芬多单人床上,手背捂住眼睛。
哈利真切诚恳地认为他的人生在战争结束之后变得比以前更糟了。缺乏食欲,身型迅速消瘦下去。没有和金妮复合,她却说会一直等他。那场最后战役里逝去的人变得比他想象的更痛苦,他原本应该属于那些人之中的一位,却再一次从死神手里偷来了生命,苟延残喘着,消磨时间地活着。
在一开始,他梦见弗雷德和克里维,他们在梦中向他招手,让他到那边去。后来他见到西里斯和詹姆斯他们,他的妈妈对他露出一个温暖到烤化太阳的微笑。甚至连斯内普都在某一天出现,让他立刻过去,不要让他母亲等太久。这些梦并不可怕,但是每次他都是绝望地醒来的。当你向他们那边拼命跑,却发现怎么也到不了那个彼岸的时候,哈利情愿他们是死神派来向佩弗利尔索取性命的灵魂们。隐身衣将他藏的太好了,以至于不到大限的时间他怎么也去不了神秘事物司的帷幔之后。
但是无论做多少的梦,邓布利多始终都没有出现在哈利的梦中。或许是他并不期待见到哈利,在他向哈利袒露一切的真相后,他们的再见可能会有点尴尬。或许他只是希望哈利活着。或许他忙着干别的什么去了,譬如和老朋友喝酒,陪伴他的妹妹。
没有邓布利多参与其中的梦总是让哈利失控。他在纯白的世界里奔跑,有时候向莉莉的方向追逐她的甜美笑容;有时候向西里斯那边,想告诉他他又赢得了魁地奇比赛,德拉克永远不是他的对手;有时候跑向弗雷德,想帮罗恩带到他的无尽思念。他失控了,就像个断了线的木偶一样,他发了疯地想往死者那里去。跑到最后跑不动了,哈利终于倒在地上,像曾经被关在壁橱里的孩子一样低声哭泣。没有人为他而来,没有人带他走;世界抛弃了他,他抛弃了世界。
整个夏天,他就在陋居中做着这些颠三倒四大同小异的梦,直到罗恩因为他梦中不自觉的呜咽把他叫醒。
到了霍格沃兹之后事情也一点都没有变好,但是繁重的学业能让他在一定时间内停止思考。赫敏为他积极写作业的精神而惊叹,但哈利只觉得能写的完的作业都是该死的。他不想思考,不想吃饭,不想睡觉。在赫敏、罗恩以及庞弗利夫人的三重高压强迫之下,哈利也只能勉强吃下午餐,以获得晚餐的时候不出现、不用去忍受反胃感折磨的准许。
事情在他捡到复活石之后便的更糟了。他确实把这块石头扔在了森林里,但是奇妙的是,当他因为无法入睡游荡到禁林中的时候,他总是能碰见这块奇妙的石头。第一次他忽视了,第二次他走开了,第三次他转身回学校了,但第四次,他终于克制不住地捡起了它。
那个时候的他还没有意识到复活石会给他带来怎样一个麻烦。
“哈利,我猜你还没有陷入梦境。那么,我们是不是该谈谈你的体重和食物摄取量的问题?”
那个麻烦就是现在正站在他的床边,一身体面旧时尚的衣着,带着完好无损未被扭曲的鼻子关心着他食量问题的阿不思•邓布利多。而这个半透明只存在于哈利眼中的鬼魂看上去大概是十八岁,褐红色的头发还没有变成银白。
对一个十八岁和自己同龄的人是很难产生尊敬感的,哪怕对方老了后是一位传奇巫师。但现在这个拥有一百多岁人生记忆的鬼魂,怎么看都只像个十八岁青年。他不像邓布利多那样光站在那里就有十足的威慑感,也不像在车站见面时显露出难得的脆弱一面。哈利更倾向于叫他为阿不思,鉴于对方和他印象中的邓布利多着实不太一样,让他无法把称呼和形象对应。
阿不思年轻,甚至可以说是有活力的,尽管他的身体呈现幽灵的半透明状态。没有焦黑的手臂,没有花白的头发和胡子,唯一从百岁的自己那保留下的只有锐利的目光,审视地打量着哈利。
“我不想吃东西,邓布利多教授。”哈利几乎是哑着嗓子回答了,听起来仿佛拖长的哭腔,“抱歉,我真的不能坐在那张桌子旁边。”
坐在一张让他回想起所有死人的桌子旁边,看着某些熟悉的教师席位被其它人代替。伏地魔也不会想出更残忍的折磨方式。
“我知道。”阿不思久久没有说什么。哈利侧头,看见褐发男人坐在了床边,半透明的手轻轻悬在哈利的额头上几毫米处,“但是世界上总有很多需要面对的挑战,譬如,尝一颗比比多味豆。”
为这个只有他们才明白的笑话,哈利干笑了几声。
“赫敏和罗恩从来不试图劝我保持健康。我不认为他们这是嫌我烦不想管我,只是他们也很难熬,战争给每个人都留下了伤疤。赫敏现在还恐惧于钻心腕骨,罗恩失去了他的哥哥。我大概是表现最刻意的那一个——好像我比任何人都惨——”哈利向他曾经的校长遵从旧习惯而倾诉着,所有的内容都不曾保留。一年前是这样,一年后依旧是这样。他对他的朋友们保有无数秘密,但却对另一个一年见面次数屈指可数的学校校长剖开自己的灵魂,指着每部分一点点解析给对方。
“不,你是不同的,只有你承受了所有责任。赢得战争的责任,消灭魂器的责任,甚至坦然赴死的责任。”看见哈利因为最后一句话瑟缩了一下,阿不思的语气更加缓和,“不用妄自菲薄,哈利,你做到了许多人难以做到的事情。这是伟大的,也是伤痛的,你会为每个逝去的人心痛,你还失去了你所有的亲人。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这一切,而为此崩溃的例子也并不罕见。”
哈利看向男人的眼睛。他们对视了一会儿,哈利选择了避开对方的视线。
“也许你在我脑子里只会说我想听的东西。”侧身躺着的救世主喃喃着,“我甚至不知道我们在国王十字车站的见面是不是真的。”
阿不思默然。哈利最终只听见一声叹息,然后看上去十八岁的伟大巫师就不见了,也许是去和胖妇人聊天去了。

2、 不要过度依赖对方给的安全感。

今年哈利又一次在熟悉的圣诞节留校名单上签了字。赫敏走了,她和她那刚刚从加拿大找回来的父母几乎是如胶似漆。罗恩也走了,他的家庭刚刚失去了一位成员,这个圣诞节对他们很有意义,所以一定要一起过。哈利还听说赫敏和罗恩的家人会聚在一起,芙蓉的家人也会千里迢迢从法国过去,这个圣诞节会是无比的热闹。
所以他签下了留校。他不能忍受热闹,即使那没有什么过错。
忍受孤独,习惯孤独,享受孤独,这是哈利决定强迫自己达到的三步。战争的失去给他留下的痛苦烙印仍旧清晰,他害怕起和人保持亲近关系来。他甚至产生了只要他参加韦斯莱家的圣诞节,在逃的食死徒就会混进去伤害所有他爱的和爱他的人的幻想,并且真正为这个幻想恐惧着,害怕到躲进盥洗室干呕。
阿不思站在旁边看着哈利几乎要把自己淹死在洗手池里的样子。他什么都没说,这是哈利所感谢的。他不需要阿不思来提醒他变得多么软弱。
邓布利多曾经说他是勇敢的。但或许这种勇敢是建立在邓布利多对他的关注之上,在他顺着邓布利多的剧本演下去的时候,他始终是勇敢的,因为他愿意把一切重大决策交给对方定下,甚至按照剧幕送死也不值得软弱。现在他真正拥有自己的人生了,他发现他留下了一堆烂摊子,并且活下来的男孩完全没勇气去面对它们,比起自己的死亡更害怕别人的死亡。
关掉水龙头,哈利听到了什么动静。他回头,看见某个熟悉的金发脑袋,脸上露出某种复杂的神情。哈利想起他们两年前在这间洗手间里处在相反的位置,一时间有些好笑。
“那个咒语叫神锋无影。”哈利僵硬地笑着,“这是你报仇的好机会。”
德拉克对这个笑话看上去没什么反应。他像是第一天认识哈利•波特一样直视他的眼睛,左手放在宽大的口袋里,大概想是随时能拔出来魔杖确保安全。
嗯,他说不定还以为哈利会为他软弱一面泄露出去而杀人灭口。
阿不思轻巧地靠在了洗手台上坐着,哈利往那边瞥了一眼,猜测百年前这个男人是不是也是这样靠在那个地方,露出那种洞察一切的眼神观察所有他觉得有意思的现象,鉴于百年后这个人也曾隐身着,站在黑暗中研究着一个在镜子前呆坐整晚的小男孩。有些习惯不会随着岁月变迁,就像斯内普的守护神那样。
“你在这里做什么?”哈利自认为他是非常善解人意的,所以他换了个话题,“圣诞节依旧留校?”
刚刚说完哈利就尴尬了起来。他忘记了卢修斯•马尔福现在已经被关在了阿兹卡班里,德拉克怕是不太想谈到圣诞节和他不回去的原因。
“如果你没什么想说的话,我就走了。”哈利干脆切断了谈话,他们的敌对关系在战争后勉强缓和了一些,他还不想那么快再次弄僵。或许等他们双方都冷静一点,更有可能做个关系还行的点头之交吧。
“我以为你没那么喜欢那个男孩。”某人在他背后这么说。他们已经离开了会被人看见的地方,所以哈利放松下来,带着笑意回答了阿不思,“是啊,我不喜欢他。“
过了一会儿他又补充道,“你竟然连策划死亡都还惦记他的灵魂,我嫉妒了。”
满意地看见阿不思为此露出一闪而过的惊讶,哈利心情一下子好上不少。他们沉默了一段时间,然后阿不思那种低沉的声音再次飘到了哈利耳边,比之前近了很多。
“哈利,你真的感到嫉妒?”
“斯内普教授也为此嫉妒,不是吗?”哈利自嘲地笑了笑,“我们都需要你的关注和在意。斯内普教授以为我是那个你更偏爱的学生,而在知道真相的时候他大概庆幸他自己不是那么被你偏爱。”
又是一阵沉默。
哈利发现自从他与阿不思在车站一别后,他就有些乐于去挑衅这个男人了。更平等的关系出现在他们的沟通之中,邓布利多对他敞开的过往或许就是那个桥梁——现在他们终于互相坦诚了。他见过对方的流泪和悔恨,对方也目睹他的无助和脆弱,年差百岁却阻止不了两人的相互理解。
“哈利,我没有想到,”阿不思捏了捏他的鼻梁,眼睛微闭,阻隔了哈利从他眼里偷窥想法的道路,“或许我确实是太老了,忽略了你们对我的尊敬和爱戴。我应该想到这个的。”
哈利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半透明的幽灵。
“不,你没有忽略这个,你只是不愿意相信,即使在所有这一切之后,我还是深深的……”那个词被哈利咽了下去,“我对你的感觉一如既往。别忘了对斯内普教授道歉。”
男人终于与哈利对视,哈利在对方眼里捕捉到喜悦与哀伤共存的情绪,“哈利,你太善良、太慷慨了。有时候我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去面对你,我曾经害怕过你会怨恨我。我不知道应该感谢这一切还是该为此更加内疚。”
“感谢复活石让你站在这里吧。”哈利耸肩,“或者你可以责怪复活石和死神。”
他们口中的黑色小石头正躺在一个脏兮兮的口袋里,和一些碎纸屑、衣服纤维待在一起。也许是死神的巧妙安排,让他们在这么一个奇妙的时间段再次相见。管他呢,现在阿不思都已经从黑色石头里跑出来了,在哈利找到把他塞回去的办法之前他也只能维持现状了。
今年圣诞节的装饰比往年更加隆重,甚至连有些画像的边框都被放上了一些魔法小物件。曾在各个魔药学学生心中播种下无数恐惧的西弗勒斯•斯内普也未能逃过一劫,麦格教授在他愤愤不平的眼神里给他挂上了一些槲寄生。哈利去见过一次画像邓布利多,他整个画框都被变形术改变,雕刻上了圣诞树和糖果图案。麦格教授说这是他自己要求的,哈利沉默地来回在画像和身后的幽灵之间看了几眼,不知道该发表什么言论。
一切都很好,哈利甚至出席了晚餐。寥寥无几的格兰芬多餐桌让他很舒服,大多数人的缺席可以让他安慰自己他们都是申请离校了。他的视线远远地和德拉克交汇,两人隔空碰了碰杯,没有多说什么。
乐器在魔法之下自动奏出一只欢欣的乐曲,每个音符都实质性地飘在了空中,带着微微的光晕,拼出梦幻的色彩。哈利尝了口啤酒,然后扭头看着旁边的阿不思。不能吃喝的男人看上去对某些食物特别有兴趣,让哈利想起曾经在幽灵的忌辰晚会上,他们为了尝到食物的味道而特意让它们腐烂,希望能借此闻到这些食物。或许阿不思该去参加一次忌辰晚会。
哈利脑中出现这个红发男人为了尝一盘南瓜饼而穿过它们的样子,不得不说,这画面令人吃惊的好笑,哈利几乎可以拿他的隐身衣去交换它。阿不思看见哈利的傻笑,眉毛高挑,“我希望你没有因为一杯啤酒就喝醉了。我假设这应该是啤酒?”
“是的,不过味道比不上罗斯莫塔夫人的。”哈利好不容易收起他的笑脸,敲了敲杯子,它又自动填满,“我没醉。”
或许家养小精灵也应该有资格过圣诞节。当哈利的嘴唇碰上玻璃杯的时候,他觉得他一瞬间被赫敏的意志和精神操控了,但也就这么一小会儿。更多的啤酒滚进了胃里,即使是阿不思•邓布利多也阻止不了哈利偶尔想放纵的酗酒行为。
只不过,这里有一个小问题。哈利从来不酗酒,西里斯死后没有,邓布利多死后也没有。所以,理所当然的,他不知道他喝醉后是什么样的,如果他早知道他会在事后从卢娜口中听说他当众对空气大喊“你爱我吗?赫敏说你爱我,她是对的吗?你知道的,赫敏总是对的!”,并且被低年级学生传成“活下来的男孩哈利•波特为情所困被神秘女人抛弃圣诞夜买醉,斗得过伏地魔却留不住她”,哈利或许会在实施这个计划前好好考虑一下。
第二天他整个人在卢娜的转述后彻底懵了。
好几天他都没看见阿不思。复活石带来的鬼魂能在一定范围内行动,所以男人肯定是跑去什么地方避开哈利了。往好处想想,其实哈利也暂时不想见到他,至少在他找到化解尴尬的方法之前不想。哈利不知道自己对阿不思的感情会变成这样,但他知道为什么。
或许午夜梦中始终没有对方的身影就是一个原因。他的潜意识一直不相信邓布利多死了,他给他所留下的存在痕迹太过强烈,以至于在流浪的时候他依旧感觉像被一双手包裹住心脏,仿佛在告诉他邓布利多仍然活着,以伟大的魔法和超凡的头脑冷静而强大的保护着他,带给他安全感。安全感是最容易演变成别的东西的。
最开始,哈利想得到他的承认。后来,哈利的愿望改变了,他想成为他的朋友,让两人能平视,而不是继续像钦慕神一样地看着他。这个愿望实现了。
现在,哈利想要更多的。

3、试着不去探听过多的秘密。

糟糕接着糟糕,坏事跟着坏事。
没什么比赫敏这个当事人之一听说了关于哈利和神秘女孩的留言更糟的事情了。过于聪明的麻种女孩不用任何提醒就能轻易想起她说的任何一句话,就像她能把罗纳德•韦斯莱先生当初说的一句嘲讽记了七年一样。
“哈利,你有没有想过,”赫敏试图让自己看上去不是那么咄咄逼人,但她没意识到她现在这个眼神本身就非常有杀伤力了,“或许,你对邓布利多教授关注的太多了。”
不等哈利发表什么意见,赫敏就像机关枪一样把余下的话全部扫射了出来,“哈利,还记得我们去年的时候吗,我们全部都在猜测邓布利多给我们留下的指引的意思,我能理解那是因为我和罗恩想得到更多的线索,是为了消灭魂器,消灭伏地魔。但是哈利,你和我们不一样。你和邓布利多教授比我们和他亲近的多,他也关注你,在意你。他策划了整个伏地魔的覆灭,现在伏地魔消失了,你完全拥有你自己了,哈利。天哪,这大概是我说过的最没逻辑的话,但我只是很想告诉你——”
“邓布利多已经去世了,世界已经得到拯救了,我想你应该向前看,哈利。”赫敏担忧地望着哈利,后者可以清晰地看见前者的焦虑。
赫敏总是对的。她比罗恩和哈利都敏感的多,连哈利也能察觉的事情,她不至于完全摸不着头脑。他吞咽了一口唾沫,一种奇怪的声音从嗓子里自动往外冒了出来,仿佛纳威坩锅中的魔药在不可逆的四溅。
“赫敏,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帮我告诉金妮,我希望她幸福。”
都是复活石的错。没有它,就没有这一切乱七八糟的事情,哈利也会浑浑噩噩着,和他深深喜欢的女孩生活下去。没有它,他就不需要为被发掘出的事实感到痛苦。
“哈利!”赫敏惊恐地瞪大眼睛,褐色头发几乎要像通电一样炸开了,“告诉我你不是认真的!”
哈利眨眼。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也不想讨论相关的事情,现在他最需要的就是一个人待着。他坚定地点了点头,温柔地呼喊小女巫的名字,“赫敏。”
赫敏眼里闪过一丝悲伤。她离开了,然后带来了一个更大的问题。
是的,世界上是有比赫敏来找他更糟的事情的,那就是金妮来与他对峙。比他小一岁的姜红发女孩狐疑地打量着哈利,看上去有些兴师问罪的意思,让哈利很是气弱。哈利庆幸金妮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要是在格兰芬多的公共休息室里,情况会变的复杂的多。
“好吧。是秋?”金妮开口,假装出她不在意的样子。哈利摇摇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DA联系用的硬币,这是他从韦斯莱夫人那里得来的。这是金妮在去年拥有的那枚,现在它物归原主了。
“不是她。其实也不是任何女孩。”哈利将另一只放在口袋里的手攥紧,让指甲掐疼自己,保持清醒,“这很难解释。我是爱你的,我一直是。但是……我发现很难和你继续下去了。我现在糟透了,生活的像是梦游一样,我不能要求你一直等我。”
“即使我愿意等你,你也一定要放弃我?”金妮倔强地看着哈利,她握住了那枚硬币,力道大的让哈利为她感到手心发疼,“我直接说吧,我认为你是在找借口,你甚至要拜托赫敏来告诉我!”
“哈利,我知道你心里很乱,我也是一样的。他走后乔治几乎疯了一样,妈妈几乎每天都会哭,我们都很难接受这一切。邓布利多去世后我同意与你分手,我明白你那个时候很多任务,害怕会耽误我。但是哈利,我从来没有说过我等你是被耽误了!我愿意等你,因为我相信你最终会让一切变好。”女孩的睫毛颤抖着,像蝴蝶振翼。
哈利比往常更沉默,他几乎不敢去看金妮的眼睛,害怕对方真挚的剖白。
“我们会挺过这个的。哪怕是世界末日来了,那也不能阻止我们相爱。”金妮的语气软和下来,她拍拍哈利的肩膀,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
哈利的重心不是很稳,他消瘦的身躯微微往前迈一步,然后抱住了金妮,将脸藏在她的红发之中。他终于被击碎了铠甲,像一个孩子一样地需求着他人的安抚。金妮回抱住他,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发与后背。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金妮。我爱你,但是我有时候冷的感觉不到对你的爱。我甚至在想伏地魔为什么不能与我同归于尽,为什么预言要让一个活下来。”他啜泣着,将女孩抱的更紧,似乎这样就能暖和起来,“我觉得我几乎都再也快乐不起来了。我想念西里斯,邓布利多教授,莱姆斯……我想念他们。我做不到往前看,我不知道我有没有未来,也许我在哪年就会在一个破旧麻瓜公寓里挂上一根绳子。伏地魔活着的时候我知道我需要去杀死他,他死后我却更想杀死我自己,比起平常人的结婚和教育下一代,我甚至愿意在厄里斯魔镜前搓磨余下的生命,不用睡觉不用吃饭不用感觉到浑身冰冷。”
金妮紧紧抱住了他,他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只感觉她双手的力道变大了一些。
“我停止不了变的更冷。赫敏和罗恩帮不了我,我的世界就像有一只摄魂怪从未离开一样,我太冷了。金妮,我不想伤害你,也不想让你照顾一个疯子,这样我会没法原谅我自己。”
久久的沉默,唯一在这个静音世界回响的只有哈利压抑的哽咽。
“我知道了,哈利。”金妮放开这个拥抱,在哈利湿漉漉的脸颊上留下一个吻,“我猜这就是道别了。韦斯莱家依旧是你的家人,别放弃我们,好吗?”
哈利在眼镜下抹掉泪水,“我不会的。我爱你们。”
金妮远去的身影模糊成一个红色的影子。她越走越远,留给哈利叫住她的机会也一点点消失。哈利的心沉到湖底,知道这是最后了。而另一个同样是红色的影子却越来越靠近,最终停在了跪坐在地上哭泣的哈利脚边。
“你做下决定了?”
哈利沉默的点头。
“你——”哈利的嗓音沙哑,“你早就知道,我不会因为金妮而停下实现你计划的脚步,是吗?”
“我很难否认这一点,哈利。”阿不思如实回答。
“你总是什么都知道。”男孩抱怨似的说着,“了解我,知道我的一切。你会逗我开心,说着只有我会笑的笑话,因为我受伤而愤怒,假装无意地教训德思礼家,站在法庭为我辩护。”
男人看上去像是一下子找不到他的声音了。
“你真是回魂石派来带走佩弗利尔的亡魂,阿不思。比起金妮,我更想跟着你走,你用六年时光将我驯养的实在太习惯你的存在,太完美的服从你的命令,现在我彻底离不开你的身边了。”哈利将眼镜搁在一边,努力瞪大眼睛看清楚面容模糊的褐红发男子。后者将手搭在他的脸上,修长的手指试图帮哈利抹掉眼里的泪水,但只是徒劳。
“我不是什么都知道,”阿不思轻柔地说,吐字十分清晰,“我从来不知道我会这么关心你。不是为了驯养你,只是想让你感到快乐。我从不知道你这么在意我,直到刚刚你的坦白。”
他们都花了很长时间才将情绪平定下来。到晚上的时候,哈利已经能和阿不思面不改色地平躺在一张单人床上施了静音咒聊天了。
“我们得找到让我回去的办法,哈利。我不该在这里,你也应该有和一个疯疯癫癫的鬼魂待在一起比起来更好的生活。”躺在床的右侧的阿不思这么说着。
哈利露出无所谓的表情,“我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疯了,邓布利多教授。”
阿不思露出一个有些苦恼的笑容,他在过去这段时间内的表情比哈利在他活着的时候见过的加起来还要丰富,“我现在可疯透了,竟然会和你躺在一起聊天。或许我是霍格沃兹有始以来最糟糕的校长,如果让丽塔知道,她会激动的羽毛笔都抓不住的。”
“好吧,”哈利翻过身,背对着阿不思,“你曾经是霍格沃兹的校长,现在你只是阿不思•邓布利多。我看不出来这有任何不合适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哈利又开口,“你觉得复活石为什么要自动把你带来?我只捡起了它,然后下一秒,你就出现了。你知道我没有转动它。”
“这很难说,哈利,我对它的了解也不比你多。”身后的人谨慎地回答。
“你戴了它一年,我只碰了它几个月。”哈利将脸埋在枕头里,“你用过它,不是吗?我猜你那一年里一直看见她,然后最终坦然走向了死亡。或许等我戴到一年的时候我也会死。”
“哈利。”男人的语气非常严肃,就像以前每次事情牵扯哈利的生命的时候那样,语气不近人情地叫着哈利的名字。哈利知道他过界了,但是他不想多解释什么。纯白色的梦境在不久后又温柔地包裹起他。

4、偶尔享受一下平凡的幸福。

“来吧,”罗恩将一个雪糕丢给哈利,“尝尝这个!”
哈利以曾经找球手的天性抓住了那个被塑料纸包裹的甜品。麻瓜总是这么会享受生活,发明出一堆让儿童和巫师抗拒不了的甜食。赫敏曾对哈利抱怨,如果罗恩继续以这个速度消耗雪糕,这个夏天没有结束恐怕她就得带他去见她父母。
在巫师界生活太久后再次走上麻瓜们的大街上,哈利觉得一切都变的陌生而不习惯。平凡正经的人们,忙忙碌碌的麻瓜汽车,充满现代感的高楼大厦。哈利将雪糕塞到嘴里,牙齿几乎要被冻僵。他偷偷看了一眼罗恩,然后轻声询问身边的幽灵,“你喜欢飞机吗,先生?”
面对阿不思,哈利很少使用敬语。但偶尔这么叫对方也是很有趣的,阿不思会为此挑眉,显出些许不自然的样子。
“大概所有麻瓜的交通工具里我最喜欢的是飞机。”阿不思认真地回想,“或许巫师界也将研发魔法飞机,那比门钥匙和幻影移形的体验好多了。”
哈利点点头,露出深有同感的样子。他舔了下手上那根快融化了的雪糕,然后看见阿不思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雪糕看。哈利故意又舔了一下,向男人的幽灵幼稚地炫耀起他的甜食来。
“奶油味很浓。”哈利评价起来,他的舌头滑过唇边,向嘴里卷入一些正在融化的冰淇淋,“我更喜欢巧克力的部分。”
“你总有一天也会体验幽灵的生活的,哈利。你要对你遇见的幽灵更善良一点,鉴于他们全都再也做不了世界上最美好的事了。”阿不思虽然是在埋怨他,但是听上去却有些莫名的愉快。
罗恩已经在前面催他了,所以哈利小跑几步,跟上高个男孩的速度。哈利身上背着的包很轻,里面除了几本书之外没有其他东西。赫敏正在伦敦机场外面不耐烦地抱着双臂看着两个姗姗来迟的男孩,她手臂上依旧是那个漂亮精致的,被施展了无痕伸展咒的串珠小包,里面装了三人所有需要准备的日用品。
“机票带了,护照带了,”赫敏将这两样东西递给男孩们,她整理了一下着装,哈利注意到她穿着一件漂亮的蓝色碎花裙子,脚上的高跟鞋让她显得比平常更高挑,“我们进去吧。”
过安检用不了多久,三个人看上去几乎是什么都没带,赫敏那只包被施展了忽略咒,他们这行人比起其他大包小包的旅客怎么看怎么古怪。哈利的那几本书都被拿出来检查了一下,可除了这是畅销作者所著的小说之外他们什么问题也看不出来。阿不思正站在哈利背后看着麻瓜们困惑的样子,哈利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和他一样发觉这有点好笑。
机票写上的目的地是柏林,这是他们这场旅行的第一站。就像麻瓜们在毕业后寻求一场旅行,巫师也是这样。哪怕他们的毕业稍微晚了一点,哈利仍是挺期待这场毕业旅行的。这是三个人第一次一起单纯以游玩为目的去什么地方,没有伏地魔,没有黑巫师,没有魂器,甚至没有魔法界。他喜欢这样——沐浴在阳光下,自由而无拘无束。
他甚至独享了两个座位,因为他的票没能和赫敏他们买到一起。现在他身边的座位是阿不思的了,这个半透明物正兴趣浓厚地打量着四周,观察着麻瓜们科技的结晶。哈利其实也是第一次坐上飞机,他的人生记忆对许多麻瓜的旅行交通工具都非常淡,德思礼家并没有那样好心的经常带他出门。他的座位是靠窗的那个,从狭小的窗口外能清楚地看见机翼和跑道。
“我有点紧张。真是难以想象,这个庞然大物竟然真的能飞起来。”哈利轻声对别人眼中的空气先生说,空气先生向他点头,眼里是纯粹的快乐。自从他死后,哈利见他高兴的时候就多多了,和哈利自己正好相反。
“麻瓜是很神奇的,他们总是有非常有趣的发明。”阿不思试着将手放在椅子扶手上,“曾经在好莱坞处于黄金时期的时候,我曾去看过一些麻瓜的电影,那个时候我发现玛莉莲•梦露非常有吸引力。即使巫师的照片会动,却也不像麻瓜的电影一样能让人盯着看上一天。”
“梦露!”哈利有些吃惊。他看向阿不思,几乎没法想象这个男人走进电影院,观看王子与歌女的样子。“真的吗?”
阿不思肯定地点头,“是的,哈利。也许美好的东西消逝的很快,但是麻瓜却想办法让它作为影像永远留存了下来——我很欣赏这一点。在麻瓜研制出照相机前,巫师也没有魔法照片呢。”
“好吧,”哈利揉揉自己的头发,努力去让它服帖起来,“我还以为你不会是任何浪漫爱情片的受众。”
“浪漫爱情片没有什么错,既然连伏地魔都知道我喜欢谈论爱,我以为我对爱情片有兴趣这件事也不是那么让人吃惊。”阿不思的眼神似乎停留在哈利的脸上哪处,“爱与甜点都是很甜蜜的东西。”
“你不会还在埋怨我炫耀那个雪糕吧,先生。”哈利挑眉。阿不思什么也没说,愉悦的表情显而易见。
哈利将他买下的那几本小说拿出来,开始打发整个飞机行程。他看小说的机会并不多,学校图书馆能借到的都是一些老旧的故事书,等他去了霍格沃兹之后,每一本书看上去都像魔幻小说,于是哈利也没怎么读过魔法界的小说,除了自恋狂洛哈特要求他们读了他的自传。哈利现在发现小说对他还是很有吸引力的,尽管他经历了这么多比故事还要刺激的冒险——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在十一岁就面对世界上最可怕的黑巫师之一的,即使是魔法界的小孩也没有过这么刺激的人生。
而且……是的,哈利发现爱情故事对他也很有吸引力,在他刚刚惊讶过阿不思的电影品味之后。这大概是和哈利本身的两次失败爱情有关,第一次和秋的发展糟糕极了,他都不太敢去回忆;第二次和金妮的发展最终被他自己掐断。
想到这里他又觉得冷了,便拿毛毯把自己裹的更紧,就像接受了一个拥抱一样。
“阿不思?”他突然叫出来了身边男人的名字。他自己都有点惊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选择呼唤对方的教名,但他没纠正那个,“你偏爱金发女士吗?你知道的,我刚刚想起了梦露的成名作。”
“这是个有趣的问题。”阿不思修长的十指相对,露出一个思考的表情,“我不觉得我特别偏爱金发。也许有一点吧,我喜欢那种亮丽颜色。”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
“格林德沃也是金发。”哈利突然提到。
“我知道,哈利。”阿不思的神色没怎么变化,似乎不为这个人名的提及烦恼。
“我觉得我偏爱红发。”
阿不思温和地看着他,但是哈利可以感觉到这个男人的不赞同情绪。
“复活石跟了我一年了,我现在还活蹦乱跳的。”哈利迅速切换了话题,就像之前每次过界的试探后一样,“当然,除了有一次自杀未遂,我觉得它的危险性也不大。”
阿不思什么都没说,哈利怀疑男人是不是真的对他太过失望,因此决定和他暂时停止交流,就像上次自杀事件发生的时候那样。哈利看着对方,无法从那张半透明的脸上解读情绪。
“哈利。”他说,“我最近发现一件比较有趣的事情,我的记忆在消失。现在我已经完全不认识你的朋友们了,所以我猜测,除了你会一直在我的记忆中,我会慢慢把其他东西都忘的一干二净。”

5、不要做出明显会惹他生气的事情。

哈利发现他呼吸困难。沉溺在浴缸里面不是个好的选择,他感觉自己肺部剧烈灼痛,这比血液的流失还要难受。
但是阿不思显然气疯了,他高声对哈利说着什么,并且试图将哈利从浴缸里拽出来。这是徒劳,他们从一开始就很清晰的知道,因为哈利曾试图去拥抱那个刚从复活石里面走出来的阿不思。
阿不思愤怒于亲眼目睹哈利死亡的画面。阿不思或许更愤怒于无法去改变它。阿不思大概最为哈利的不听命令愤怒。
死亡的感觉确实是奇妙的。伏地魔的阿瓦达索命咒给他的体验太短暂了,麻瓜的自杀方式显然更加有趣,可以清清楚楚地体会到自己每一滴血液从血管中流出的那种酥麻感,那个手腕上的致命伤口甚至不如他在二年级的时候被蛇怪咬伤的那般疼痛,更别说去比较从手臂里长出骨头,从高空坠下,被钻心腕骨折磨的感受。
只是沉到水里太难受了,让他回忆起被阴尸拉入湖底的感觉。哈利不得不钻了出来,他的身体寻求空气的本能是很难抑制的。
“哈利,你听我说。迅速去找庞弗雷夫人,你失血过多了。”阿不思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膜上击鼓,可是传达的意思却不能被他很好理解。
“邓布利多教授,你应该明白的,复活石早就预示了这个。”哈利抹开满脸的水,却把手腕上的血液也蹭到了脸上,“我早就该死了!从一开始,从十八年前。后来死神给了我无数次走向他的机会,只不过我太胆小,我没有去。现在他明明白白的告诉我,我从他手里偷走了时间,你就是来接引我的灵魂,先生。”
血液糊在他的脸上和头发上。浴室的水池已经泛红,哈利的眼镜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所有这一切红色只为了点缀那唯一没被污染的绿色眼睛。
“你现在并不清醒,哈利。”男人与他平视,想用双手捧住男孩的脸,“看着我。你必须得到治疗,你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你去找……”
他突然顿住,像是一下子想不起来他想说的人名一样。
“邓布利多教授。我准备好面对死亡了。这是你希望的吗?”男孩看着年仅十八岁的男人,眼睛里却像是在望着另一个百岁老人,“我愿意去面对这场冒险,求求你让我见一面西里斯,我要告诉他我找到了他给我的双面镜。我还想看看弗雷德,罗恩说乔治用不出守护神了。”
男孩无力地扒着浴缸边缘,清澈无畏的绿眼睛与男人哀伤的蓝眼睛相对。
“我很抱歉。”男人重复着这句话,像是这是他唯一能找出来的回应一样,“你必须战胜你自己。你必须从中走出来,我只是一个幽灵,你的人生却还有很长。”
“我没有!我的人生早就结束了!”哈利哧哧地笑着,湿漉漉的手想去碰阿不思的脸,在直接穿对方身体后笑的更开心了,“你的存在一直在提醒我我是时候去死了。如果我能成功扔掉那块讨厌的黑石头,或许我还能欺骗我自己。你让我想起我所有爱的人都在彼岸,我再也不需要战斗了,我没有理由活着了。”
男孩将手缩回来,重新将整个身体埋在了水里,“我感觉好冷。邓布利多教授,告诉我,帷幕的那一边有什么?西里斯也会觉得冷吗?”
他没能听清回答。血液迫不及待地离开他的身体,意识晕眩的越来越厉害。整个世界好像都沉在了水里,哈利想象他就是其中的一条人鱼。赫敏和罗恩会把他复活过来再杀他一次的,斯基特可以如愿以偿的地拿到她期待已久的救世主大新闻了。现在还有谁需要他呢?他没有父母,没有爱人,没有必须活下去为之奋斗的目标。
最终笼罩他的是梦境一样的白色。
“哈利,扔掉复活石。”
就像八年前的那个时刻一样,哈利一睁眼就看见了戴着金边半月形眼镜的男人,这不过这个版本的他更加年轻,语气也丝毫不温柔。哈利就这么盯着那两个貌似金色飞贼一样的金色圈圈,疲惫到一句话也不想回答。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了。最开始他做梦,他没把这个太当回事,因为他也曾有过夜夜噩梦的日子。后来他减少食量,他以为这也是正常的事情,他前十一年的人生里就很少能吃饱,现在少吃一点也饿不死他。当他开始觉得冷的时候,他以为他最终会挺过这种绝望的感觉,他还经常会拿自己的哪天去自杀开玩笑。后来他发现这真是个好主意。于是他就这么干了。
“你现在已经证明了你不能留着复活石。扔掉复活石,哈利。”男人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冷漠的可怕,哈利不自觉地在他的目光下有些羞愧起来。
“……你知道我扔不掉它,不管我扔在哪里,它都会自己跟来。”
“想办法扔掉它。或者销毁它,我将格兰芬多的宝剑留给了你,它不是用作收藏的。”
“我更喜欢它挂在墙上的样子。”
哈利壮着胆子去反驳阿不思。他不想销毁复活石,毁掉它代表着阿不思的消失,这就像是再一次杀死他。
“挂什么,哈利?你在和谁说话?”一个激动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那是罗恩的声音,“你这个混蛋,赫敏差点想把你再掐死一次!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去自杀!”
哈利苦笑着对他忠实的朋友们招手。赫敏看上去眼睛红肿,哈利猜她是哭过好几次了。罗恩看上去更是糟透了,他的头发甚至乱的像哈利的一样。
“我也不知道我有这个胆量,曾经面对伏地魔的时候我可是害怕的不行,非常想活着的。”哈利故作轻松地说。他逃避着拥挤病房里两人一鬼的眼神,假装对白色墙壁上的纹路走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你怎么可以再次死在我们面前!我几乎要疯了,看到你满身是血的倒在罗恩怀里,我想起你去年——”赫敏的咆哮停住了。他们从来没谈过这个,赫敏这还是第一次谈起这个禁忌的话题。
赫敏的声音急剧软化下来,在她看到哈利因为失血过多而惨白的脸色后。她快步走到哈利身边,握住男孩的手,“哈利,你不对劲,你需要疏导。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不再信任我和罗恩了,你从去年开始就一直很抗拒和我们交流。”
罗恩站在了床的另一边,占据了阿不思的位置,“是啊,伙计,我真的吓坏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那样做。赫敏一直在提什么心理医生之类的,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如果那能让你好点,我认为你需要去看看。”
哈利认真地打量着这两位最熟悉的好友。初次认识的时候,赫敏和罗恩不怎么对付,却在冒险的纽带下联合在了一起。哈利和他们没有秘密,从一年级一直到了四年级,他们亲密无间。然而就在一瞬间,塞德里克死了,只有哈利目睹了真相。第五年哈利带领他们去救一个根本不在那里的人。第六年邓布利多死了,依然只有一位目击者。哈利总是得知了全部事实的人,他们之间的秘密堆积的越来越多,终于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哈利无法责怪邓布利多让他做下的那些隐瞒。他知道那是必要的。只不过秘密就像滚雪球一样,总是会越滚越大,就像邓布利多曾经为了隐瞒某个真相而滚起了巨大的雪球一样。
“我……”哈利有点口干舌燥。“我并不想去。我会好起来的,这只是一时冲动,不会有下一次的。”
罗恩和赫敏的眼神中饱含着怀疑、不信任和犹豫这一切刺伤哈利的东西。
“我真的不会再做的。我不想去见心理医生,我保证,我讨厌心理医生。若是告诉他们我因为和一个使用强大魔法的黑巫师对抗留下了心理创伤,我很怀疑他会不会把我在精神病院关到我的寿命结束。”哈利软软地对赫敏说,带一点点刻意示弱的意味,“求你了,赫敏。”
赫敏看了看罗恩,然后她低头,将手贴在哈利的脸上。
“罗恩给我提供了另一个方案,我觉得也许你会更喜欢这一个。我们想带你去旅行,他说你爱死了上次和他们去世界杯的那场旅行,我想这也许会是个让你放松的好机会。我们会去很多地方,忘记魔法界这一切,忘记战争。哈利,你愿意和我们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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